司闻攥住她手,难得温柔:“不疼。”
周烟苦笑:“可我疼。”
*
秦风被送到医院急诊厅,急诊医生现场给他脑袋上缝了九针。
送他来的女人挺能干,开药,换药,缴费等等跑前跑后,还涤了毛巾,几次搬动他身体,给他把血污擦干净,都不吭一声,似乎是毫不费力。
可当谁真的去搬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,就能知道她值得这句‘能干’。
秦风醒来是后半夜,药的作用过了,被疼醒的。
他艰难挪动肩膀,不敢太大幅度,怕动作大了,头疼。
趴在床边睡得女人惊醒,下意识去扶他胳膊:“去卫生间?”
秦风摇摇头,勉强扯开一个笑容。
女人这才哭了:“你总是这样,你总干这样冒险的事。”
秦风朝她伸过手去,嘴张得小,尽量不拉扯伤口:“只有两个方向可以融到资。一个是征服周烟,找司闻的对头邀功,从他们那拿。一个是逼周烟回头,找司闻邀功,从他那拿。”
女人想一巴掌掴他脸,扬起手来,却还是落在了他伸向她的那只手:“那你也不事先告诉我!我以为!我以为你不要我了!”
秦风把她手拉到唇边:“周烟很美,可她不是我眼里的风景。”
女人坐下来,不信似的:“那你要不要交代一下,我没去之前,你们说了什么?你是怎么逼她回头的?歧州上下可都知道,司闻跟他养那妓女闹掰了,那女人铁石心肠,任司闻怎么哄,都不带回心转意的,你又是怎么说服她的?别跟我吹牛逼说你那三寸不烂之舌,谁比我了解你?”
秦风揉搓她掌心,没答。
渐渐地,眼聚光,模糊了视线。
几个小时前,他跟周烟在酒店见面。
带来的酒,她喝了几口,喝完双腿踩上单人沙发,双臂抱住,整个状态十分缺乏安全感。
他坐在长沙发看着她。
说实话,他犹豫了。
且不论真搞了周烟司闻会不会饶他,就说看周烟这模样,基于他前几年的浪子形象太鲜明,也没忍心。最主要的,他也有一个不能对人说、总也舍不得的女人。
为了她,他浪子回头,变成一个记得穿鞋、不走河边的男人,他也很犹豫要不要舍了这么多年的努力,一夜回到解放前。
在他这两种情绪的催化下,他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,说:“我骗你了。”
周烟抬起头来,停顿一下,才扭过来,看向他。
秦风对上她的眼:“我没对你坦诚。我早不是浪子了,也早不喜欢别人的女人了。我缺钱,可以通过睡你,跟司闻对头交易,利用这事做他文章,以影响东升制药的盘。”
周烟只是平静地问:“你能拿多少?”
秦风比出两根手指头。
两千万。
周烟把双腿放下来。她想过秦风或许不止想通过她挑战司闻权威,不过没深想,主要他没有攻击性,她也就没花费心思在琢磨他上。“难怪你给我一百三,眼都不眨。”
秦风又说:“现在我后悔了,我斗不过司闻。”
“你不用妄自菲薄。”周烟说。
秦风摇摇头:“你见过比他狠的男人吗?”
周烟没说话,想听他说什么。
秦风又说:“咱们打个比方,放狠话谁都会,我也曾对哪个女人说,谁敢动她一下,我就杀了谁,可我活到现在,顶多打过几场架,谁也没杀过。”
“杀人。司闻真敢。”
“不是在演电影,他是真敢。”
周烟不想听他吓唬她,也吓唬不住她,司闻什么德行她比谁都知道。“你别扯没用的,就单刀直入地说你现在想干什么?”
秦风不答,又岔开话题:“现在的我,没同时跟几个女人交往,也没几个私生子。”
周烟等他下文。
秦风眼看地面,不想周烟看到他眼波柔软:“只有个小迷糊,孩子心性,占据我生命的全部。可我却为了钱,对她说了谎,跟你出现在这里。”
周烟没法分辨这话真假,可她知道,秦风这人不坦诚,就一定还有别的目的,要是他还跟她绕弯子,她就没耐心听下去了。
秦风问她:“你呢?你说过谎吗?”
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,似乎只是在慨叹,没打算真要一个回答。周烟却答了:“说过。”
“什么。”
“太多了。我成天说谎。”周烟敷衍完了,不陪他矫情了:“你到底做不做?不做我走了。钱不退。还有,这一百三是你买得打炮的,不是利用我算计司闻的,你要是执意这么干,两千万就要分我一半。你也可以不分,不过你既然知道司闻什么人,就应该知道他能被你算计的可能性有多少。”
秦风语结。前边铺垫那些都成废话了。周烟不是省油的灯,他明明知道啊。她怎么可能因为他两句话就心软地回头?
看秦风不说话了,周烟又问他:“你还得想多久?要还挺久,我就先回了,等你想好了再找我。”
看她要走了,秦风下意识冲她伸过手去。
他的手挡住了周烟的路。
倏然。
时间冻结,画面定格。
周烟看着他那只手,挺正常的一个动作,也没什么独特,只是在这个环境里,就显得暧昧了。
只要她把手递给他,他可能就把她扯进怀里,亲她,吸她奶,像司闻对她那样,各种各样。
她以为她做好了准备,可被这双不属于司闻的手伸过来,还是竖起一身汗毛,紧随而来是一阵心悸。她在抗拒,全身都在抗拒。
前后才数秒时间,她那点嚣张气焰就全灭了。
她不想让秦风碰她。或者说,她不想让司闻以外的男人碰她。就算给她钱,给她很多钱,她也不想。她可以到公寓一趟,不进门,再回来,她可以不在意司闻任何,可她也接受不了别人任何。
这感觉太强烈,磨净了她那点牛逼。
她好难过。
原来压死骆驼的那根草,从来也不需要多重,它甚至轻的可以忽略不计。
不知道过了多久,秦风开口:“你……”
周烟没让他说完,从包里把他那张卡拿出来,搁在他手上:“我不干了。”
【50】
秦风回过神来,目光柔和,很安慰:“结果是好的。”
女人差点没管住眼泪:“好个屁!你看看你现在这狼狈样儿!把小秦宫救回来又怎么样?又不是你真心实意想为之拼搏的事业,到头来还不是为了别人的梦想搭进去你自己。”
秦风伸出手:“来给我抱抱。”
女人委屈劲的,别别扭扭地靠过去。
秦风淡淡道:“没几个人能一辈子干自己喜欢的事儿,可谁也没因为这个去死。世界那么大,我们在干什么,想干什么,真没那么重要。”
他又想起周烟那个防备心,她就只干她喜欢的事,说缺钱,可她还是会因为不愿意,就放弃。
以前他觉得,人性是明码标价的,还没有的,一定是价码不够。现在他觉得,这玩意也分人,就有一些不省油的灯,饶她口是心非,临门一脚时也还是顺了本心。
他低头亲吻她:“我一点也不觉得委屈,我有了我要的风景,就不在乎身处什么环境。”
女人笑得很甜:“以后不要再吓我了。”
我这辈子,再也不会这样疯一样赶过来,再有一次,过来的就是我的尸体了。
秦风不会了。
他知道司闻不会觉得周烟回头是他的功劳,可现在一定很爽。司闻爽到了,多少也会施舍一点出来。况且,只要小秦宫能给他带来利益,他应该不会拒绝。
司闻是个男人,可也是个商人。
结果事实并没有如他所愿,司闻不愿意做这个善人。
他用了一些合法的竞争手段,成为小秦宫对赌输得那家企业的最大债权人。后面对方资不抵债,总部及连带企业破产清算后打包给了司闻。
司闻把众多资产中的小秦宫划出来,交给秦风打理。
兜兜转转,小秦宫又回到秦家手里,只是不姓秦了。
姓司。
司闻用本来可以直接投资给秦风的钱,疏通整条合作链上的关系,打开多处闭塞口,收获了各有赢利点、各有成熟商业模式的多家企业,从秦风自以为是的投资人,变成了决策人。
这是后话了。
不过司闻这男人在商场上绝无仅有这件事,是秦风此刻就能感受到的。
*
周烟穿着司闻衬衫,下摆齐腿根,堪堪盖住她屁股,两条腿细又长,看得人喉咙干痒。
她光着脚,到吧台倒了杯酒给自己,舔一口,咂摸一下,辣得抖抖肩膀。
司闻靠在床边踏板,一条腿弓起,一条腿伸直,身侧地毯上是半盒烟、烟灰缸,还有只打火机。
他看着周烟,她喝的那瓶是材料酒,度数高,太甜,多是用来调些个卖相可观的鸡尾酒,没人直接喝。她不懂,可她就能把不懂做的那么自然,顺畅,还有点可爱。
司闻想着,又觉得这词不对,周烟多少年没对他可爱过了。
他点一根烟,抽一口。
周烟听到打火机打着的声音,抬起头来,跟他眼神相对、交融。
司闻吸一口烟,又偶尔抬手捏住烟身,吐出烟雾,可他从不挪开看向周烟的眼。
周烟端着酒杯走过来,一条腿从他身上迈过去,跨坐在他腰腹,把他手里烟拿过去,抽一口,俯身吐在他脸上:“你老看我干什么?”
司闻手覆在她后腰和屁股之间,没答:“犯法吗?”
周烟:“犯法。”
司闻:“嗯。反正我总在犯法。”
周烟笑,被他这话又带回前不久那问题上:“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那事的吗?”
司闻:“韦礼安告诉你的。”
周烟点头:“你既然知道是他,又怎么会让他知道?还是说,你故意让他知道,又有缘由能让你确定,他只要知道,就一定会来告诉我。你是想让我懂你的过去,然后心疼?”
司闻还不至于卖惨,他也从不干这种事:“他跟我以前待过的环境关系太紧密,加上一些外力,顺着逻辑,动动脑子,不难猜到。也是在他那边,我没刻意瞒着,所以他会知道。”
周烟把烟抽完,烟头戳在烟灰缸里,又问:“那你就没想过,他会坏你事?”
司闻反问她:“你觉得我在做什么事?”
周烟摇摇头:“不知道,不过什么都没关系,我都玩得起。”
司闻托住她后腰,想亲她:“那先让我试试你都能玩什么。”
周烟理解错了,掰着手指头给他数:“鞭抽啊,滴蜡啊,捆绑啊,吊打啊。”
司闻眉心凸起。
周烟趴下来,搂他腰,耳贴他胸,微微抬头,跟他对视,口型说了句:“跟你的话,我都行。”
她几乎没发出声音,可司闻还是觉得他听到了,只是太小,传进耳朵,酥酥麻麻,继眉心之后,叫他两股眉毛都凸起。他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,轻咬一口她鼻梁:“你要搞死我。”
周烟可无辜了:“不是,你身强体壮怎么就被我搞死了?我记得前几年你动不动就把我搞到医院里,住上好几天。你现在是岁数大了,体力不支了?那可不行啊司老师,你的周烟才二十多一点,你要是喂不饱,她很有可能出去偷腥吃。”
这女人,真是被他惯坏了。司闻堵住她嘴,驱‘舌’入侵,亲得她七荤八素。
罢了,问她:“这个力度可以吗?我只用了三分。”
周烟缓了好一阵,才瞪他:“滚!”
司闻手指在她唇上划过:“喂得饱吗?”
他在威胁周烟,周烟是那种轻易受威胁的人?所以她把那点强势卸掉,严肃地答:“喂得饱。”
司闻满意了,把她熊抱起来,手托着她屁股,抱到秋千椅,蹲在她跟前:“韦礼安坏不了我的事,就你才能。”
周烟想听听原因:“为什么?”
“我打过他,他坚持脱了警服跟我打,一直被打趴下又一直爬起来。其他不论,作为一个警察,他算称职。我能让他知道的都是无关痛痒的,不需要他站在我一头,可也不至于坏我的事。”
司闻那个掌控一切的态度,真叫人着迷。
周烟心又软了,连带着眼也温柔了。她伸手搂住他,下巴垫在他肩膀:“我带你去纹个身吧?纹在脸上,就写‘周烟的男人’。我要把你的所有权捏在手里,谁都不能觊觎。”
“你觉得可能性大吗?”
周烟起来,摇摇头:“不大。所以我退而求其次,要求你把我纹在心里。”
“已经是了。”
周烟抿紧嘴也没抿住笑,笑都从眼睛里跳出来了。
她压住这份得意,又问:“那你没有想过,你告诉我你的过去,我会坏你的事?”
司闻只是轻描淡写一句:“你会吗?”
他这话就是在说,他从没想过周烟会搞他。
周烟把头一歪:“那说不好,你得对我好一点。”
司闻亲一口她眼睛。
周烟指指嘴唇:“嗯嗯嗯,这里。”
(1VIP)